【特傳】【重漾】Requiem

Requiem

　　霧裡朦朧的響起了滴答聲，像是沒鎖緊的水龍頭一樣，平穩且規律的聲響落在水窪中，明明應該是看不見的景象，卻在墨色中逐漸清晰了起來。

　　濃厚的水霧將他團團包圍，薄紗般的白令他看不清前方，那片深沉的黑色中帶著悲傷，原本伴隨在身邊的水滴聲越來越多，簡直就像下起了小雨，然而身在正中央的他似乎不受水霧影響，他朝哪前進，霧就往哪兒散。

　　佇足在那濃烈的悲傷面前，他想大概就是這了，視線遍及之處都是清澈的水，而有名少年跪坐在那邊無聲的哭泣，眼淚如同身旁的水滴一般急速落下，濺起水花後融入水池中。

　　然後，視野忽然被刺眼的陽光侵滿，一瞬間他便明白，剛剛那個只是夢境，而他認得那名少年，那個有點倒霉但是總有一堆人陪伴他成長的妖師。

　　他是就讀Atlantis學院大學部的學生，由於失憶的關係，對自己的過往都沒什麼記憶，被董事邀請入學後便一無所知的來到了學院，還好因為身手矯健而沒遇過什麼麻煩，自己沒什麼目標，也沒發生什麼討厭的事，冥冥之中發現自己運氣特別強，做什麼都會成功。

　　而平常的興趣大概是待在宿舍吃零食看書吧，對他來說其實蠻紓壓的，雖然自己因為很順遂的關係所以不怎麼有壓力就是了。

　　而會認識那名妖師的原因，他自己也不清楚，撇除掉因為他特殊的種族而炒高的知名度，他在知道這些事前，目光就離不開對方了。

　　一邊用力擦掉眼淚，卻又阻止不了更多淚水落下，心疼的思緒令人感到窒息，那樣的墨髮少年，在夢境裡顯得更真實。

　　由於他沒有記憶的關係，對於黑色種族反而沒什麼特別的厭惡感，他既沒有同族，也沒有朋友，那麼只要對方不危害自己，就沒什麼關係。

　　大學部的活動範圍遠比高中更廣闊，雖然他與對方擦身而過時一直注視著人家很奇怪，但是很多課程都跟對方一樣，這才是最讓他覺得詭異的。

　　不過，現在的狀況大概是他近期遇過最無法理解的，他這堂術法實戰課程，褚冥漾是沒有修的，然而對方不知道用什麼方式闖了進來，一見到他就是眼淚不斷的滑下，就算再怎麼擦拭也擦不掉，簡直就跟他在夢裡看見的對方一樣。

　　「同學，你可以不要在我的課哭的那麼醜嗎？」他聽見老師的聲音逐漸逼近，而無奈的聲音帶著法陣開啟的亮光一同落下：「你們兩個都去保健室冷靜冷靜啦，哭成這樣連我都想哭了，嘖嘖。」

　　不是，我並沒有哭。

　　還來不及辯解，眼前的畫面便轉變到了保健室，顯然有褚冥漾的熟人，他們一到來就引起了幾個人的注意，雖然看起來手邊都有工作，但感覺的出他們想來關切的心情。

　　一向不喜歡和別人有過多談話的他準備轉身就走，課程本來就不該翹掉，他是莫名其妙被傳出來的，想著無所謂的理由，他跨出了一步，接著就被阻止了。

　　「……」他低頭看了下被褚冥漾抓住的衣角，因為對方還在哭所以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也沒有人要跟他解釋現在是什麼狀況，他想拍掉，又覺得似乎有些不妥，而且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視線開始會捨不得離開對方，這個狀況下，要他選擇走掉似乎又違背了本意。為什麼呢？他自己也不清楚。

　　「漾漾！你怎麼哭這麼慘？」被騷動引來的是褚冥漾的友人，米可蕥擔憂的遞上了一瓶精靈飲料：「輔長叫喵喵給你這個，失戀喝一下會好一點。」

　　「……我不是失戀啦。」他看見少年一點都沒有要鬆開手的意思，另一隻手接下了醫療班的善意，瘋狂流淚的臉試著想扯出一點笑容，卻因為太勉強而作罷。

　　「是喔？可是喵喵很少看到你哭成這樣耶。啊，對了，這位同學是誰呀？」漂亮的碧色大眼瞥了下褚冥漾緊抓不放的手，接著狐疑的視線定到了他的身上，這份提問帶了點質疑，像是在問他「你怎麼把他弄哭了」一樣。

　　老實說這問題他也想知道，無論是自己是誰，還是為什麼大白天有個人要闖進教室衝到自己面前大哭特哭這件事。

　　「他……他是重柳族，不是，我不知道他在族裡的名字……」似乎是為了打消他的嫌疑，褚冥漾慌慌張張的解釋了一番，聽起來更可疑了，不過算了，他也懶得追究，反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族名？你是重柳族的誰嗎？不過重柳族是什麼？」

　　「我不知道。」

　　冷淡的回了一句話，今天第一次開口卻是說這種話，看到少女越發懷疑的眼神，他只好多補一句：「我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重柳族這三個字是董事跟我說的，可以充當名字。」

　　「啊……那叫你重柳吧，喵喵印象中沒有這個種族，那說不定真的是你的名字沒錯？」

　　「……嗯，說不定。」

　　懶得回少女的話語，他的視線悠悠的飄回褚冥漾的身上，原本潸然淚下的臉變成好像聽到什麼不可思議事件的表情，雖然手一樣沒有放開就是了，不過他沒有排斥的感覺，應該沒什麼差。

　　「那麼漾漾，你剛剛為什麼哭的那麼慘？」眼看他沒什麼想回話的意思，米可蕥將話語轉向褚冥漾，而視線中的少年似乎因為察覺自己剛剛做了那麼多令人羞恥的事而逐漸害羞了起來。

　　也是呢，哭到連老師都來關心了，被那麼多人見到自己哭的稀里嘩啦的樣子，想了想真的蠻需要勇氣的。

　　「我……不是，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啦！這傢伙以前幫過我很多，總之他不是壞人就是了！」

　　「既然漾漾都說不是了，喵喵相信你！確認你沒事就好，漾漾你整理完情緒後就回去休息比較好喔！那喵喵先去幫忙輔長了。」

　　似乎是察覺褚冥漾想要靜靜的心情，米可蕥貼心的讓出了空間給他們倆，但是就他們兩個陌生人聚在一起不是更尷尬嗎，想了這麼多還是沒有開口，總覺得沒有那個必要講出來吐槽。

　　「對不起，那個，打擾你上課了。」沒讓尷尬持續太久，喝了幾口精靈飲料的褚冥漾便開始說了話。

　　「那個……你沒有記憶是嗎？不過你之前真的幫了我很多，很久沒見你，我不小心就……」

　　「嗯。」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這次……這次我想多瞭解你一點……」

　　「嗯。」

　　「可以先跟我……當朋友嗎？」

　　一反先前想做什麼就先做下去的褚冥漾，他問這個問題時十分小心翼翼，然而這對他來說是並不是個難回答的答案，雖然他並沒有任何朋友的回憶，失憶後也沒交過朋友，但是自己少數可能有興趣的人所提出的問題，他的答案也只會有一個吧。

　　「……好。」

　　於是乎，他交到了第一個朋友，而這件事對他的生活也帶來了細小的影響，他的樂趣開始不僅限於書本與零食了，少年帶來了遊戲與音樂，都是令人放鬆的事物，少年的陪伴也給枯燥乏味的學院生活添了一筆生趣。

　　唯一比較令人不悅的影響，大概是他的夢境增長了吧，以往只是濃厚的水霧與悲傷的褚冥漾而已，漸漸的，他能看見的更多了。

　　他看見了崩毀的遺跡裡散落著白色的血液，他看見了水晶所製的棺材，那些東西刺的他眼底發疼。

　　他聽見了像彈珠一樣清脆的碰撞聲，他聽見了禁咒在身體裡運轉的細小聲響，那些東西震的他耳鳴愈烈。

　　每當他發覺到什麼事時，水霧會襲上來，將所有一切都沖散後，他又會回到那個哭泣的少年旁，佇足在他身側，靜靜的注視著他淚流。

　　待他醒來後又是個美好的早晨，即使被陽光喚醒是一件痛苦的事，他也不願繼續看著他的夢境，既心疼又無力，卻又現實的可以。

　　墨色的髮絲枕在他身側，他大概是明白的，他的夢境是與褚冥漾綁在一起的，他們的相互吸引刺激到夢的意識，而他卻眷戀於現況，並不打算問出口，反正時間一到，對方總是會說明的。

　　輕輕敲了一下褚冥漾的額頭，墨色如水流般順著他的動作滑落，明明是如此簡單的動作，自己卻莫名的記得些什麼。

　　平凡的生活、順遂的人生，身邊有個永遠愛你的人陪，這樣的「美夢」，就是你所期望的嗎？

　　你希冀的便是贈予這些夢吧，就算在發覺這樣的真實後，為了不讓自己有所存疑，夢境的力量將識破吞噬，於是水氣集結了上來，如同海浪一般將他的推測再次捲走，被沖散後，留給他的還是那些他未曾體驗過的，新鮮且美好的人生。

　　失去了蜘蛛絲的纏擾，他大概是幸福的，也是遺忘著重要回憶的可憐之人，低聲嘆了口氣後，他又再度踏入了「夢境」，繼續品嘗著那悲傷的溫柔。

＊＊＊

　　霧氣埋去了悲傷的情緒，他的視野被混亂的白佔滿，像是要阻隔他看到銀色的髮絲般，水滴溫柔的遮蔽住他所能見之物。

　　不知道是什麼力量將他牽引進來這，或許是他一閃即逝的念頭勾到了妖師的心語，他也不是那麼在乎，既然都進來了，稍微體驗一下也好，他還記得那時候他是這麼跟自己的幻武兵器溝通的：

　　『米納斯，如果只是給他看看電影，他會不會覺得很無聊啊……就希克斯之前說的，做那麼多一樣的夢，我覺得……弄久了會不會真的變笨？』原意不是為了洗腦的他提出了問題，深怕一個弄巧成拙，原本好好沉睡下去的靈魂被他弄得亂七八糟。

　　『您的意思是，希望我把夢境變得有趣點？』

　　『嗯……最好能夠有多一點變化性吧……？啊，他應該沒體驗過學院生活，不然試一次看看好了？』

　　在他的要求之下，米納斯似乎參考了他之前的學院生活，也看了一些電影，試著模擬出了他們都覺得還算不錯的人生勝利組的生活，雖然不知道這麼做對重柳族有沒有什麼幫助，但本意是希望對方做個開開心心的夢，體驗一下沒做過的事情也好。

　　他知道這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不過對方為他犧牲了這麼多……搖了搖頭，試圖將那些讓惱人的思緒晃出腦袋，雖然這麼做並沒什麼好效果就是。

　　沒讓他多想多久，他在夢境中迎來了清醒，對意識清晰的他來說，這還真是特殊的體驗，然而刺眼的陽光還是令他不悅地爬了起床。

　　夢境裡的自己遇過的事情跟現在的自己似乎沒什麼分歧，大概吧，感覺飄進腦海裡的東西都跟回憶差不多，不愧是參考自己記憶做出來的世界，不過時間點似乎更後面了點，可能是為了貼近重柳的年齡改變的？不過自己的年齡也增長了，他是搞不懂為什麼啦。

　　還有一些不太一樣的是，他發現這個世界的自己十分在意重柳，連選課都特別選了幾乎一樣的課表，還好有紅袍的情報，他查了查日期後便做出了決定，沒錯，他想見見重柳在夢境裡到底是什麼樣子，如果是開心的話那就太好了，就算不是的話，醒來也可以叫米納斯換個夢境。

　　但他沒想過的是，當他好不容易偷渡進教室後，一見到那抹銀白，他便克制不了淚水，身體的自覺的就往對方那靠近，甚至造成對方的麻煩，雙雙被扔出教室。

　　忘不了那殘破的身軀待在自己身旁的那十天，一見到夢境裡「正常活著」的重柳族，那身影簡直和傷痕累累的記憶重疊了，他根本無法克制，無論是來自現實的悲傷，還是好久不見的感傷。

　　在整理完情緒後，他大概多了一個朋友，這應該不是什麼特別的事，但是對方生前應該……算是不能成為朋友的人，所以能夠在這裡變成朋友，即使是夢他也蠻開心的。

　　那些談話間多出的情報，大概是米納斯真的按著他的意設計了一個沒有「重柳族」的世界吧，真的是非常體貼的幻武兵器，能讓他們在不是敵人的狀況下再次認識真是太好了，雖然本來應該沒辦法遇到夢連結這種狀況的，這大概就是奇蹟的一種吧？

　　清醒著的他便繼續處理現實的事件，昏迷或睡眠的他便會被拖入夢境，這個世界的白天似乎會等他睡著後才開始，其他的事情他沒有問過米納斯所以他也不清楚，不過這不影響他享受這個夢。

　　於是乎，他帶著重柳去體驗對方沒有試過的人生，簡單的享受也好、複雜的學院生活也好，生前如此認真的重柳大概都沒有經驗吧，所以他搭上了對方的手，希望能夠帶給他美夢。

　　壓下對那個人越發混亂的情愫，他想他做的應該還算不錯，至少他難得的看到了重柳的笑顏，大概沒幾個人能夠達成這個成就吧？

　　唯一比較令人困擾的影響，大概是他的夢境增長了吧，以往只是想待在這裡陪伴重柳多一點而已，漸漸的，他開始眷戀了於掌心的溫度了。

　　水霧不像一開始那樣安撫他了，可能是深怕他不願離去，他在踏入夢境前總會看到一樣的風景。

　　那日的水晶棺，那日的處決現場，那段時間迴光返照的那個人。

　　紅色的珠子在白霧般的世界特別明顯，血腥般的鮮豔刺痛著他的眼睛，地上那些發出清脆聲響的白色珠子是曾經守護他的證明，唯一不同的是，那樣騎士般的存在早已隕落。

　　他不想忘記，也不可能忘記，水沖刷不掉他的悲傷，時間也帶不走他的記憶，除了夢境能夠修補他心上的縫以外，他一無所有。

　　臉上那片濕潤大概不是霧凝結而成的吧，他想，每次醒來後都是心疼又無力的現實，不過除了面對以外，他也無路可走。

　　在逐漸清醒的同時他感受到有雙冰涼的手撫上他的髮絲，他感受到墨黑從額頭上滑落，壓不下眼底的酸楚，他只好裝作自己還在睡，忽略那被碰過後逐漸發燙的感官，忽略那藏進背景裡的低聲嘆息，他知道，這個夢境是與他綁在一起的，是他賜予對方最後的安魂曲，被他影響著，在那悅耳的樂聲中慢慢變得混亂，就跟這段感情一樣。

　　失去了蜘蛛絲的纏擾，他大概是後悔的，也是永遠記著重要回憶的可憐之人，低聲嘆了口氣後，他又再度踏入了「夢境」，繼續品嘗著那悲傷的溫柔。

※特傳重漾，第8集衍生，cp感極小短篇，算是一種if的世界吧

※復健一下，我很想吃重漾但是寫不太出來怎麼會變成這樣QAQ

※標題是安魂曲，不解釋

重柳沒名字超難寫ˋˊ

希望他真的只是這個身體不能用了而已 他還有真身的話 靈魂留著應該還有救吧QAQ！！

想寫夢境設定下的甜文重漾 3000字以內就好了不然很累（。